商拾三

#平行时空三毒圣手＆夷陵老祖，夷陵老祖入赘江家实录，有wx拨浪鼓情节（误

#给轩子 @海豹王nokiko 的生贺，但不知道要安排到哪年哪月去了，大哭。

#求评论！欢迎讨论呀！

❤个人置顶/双杰中心产出目录（19.05.02）

————————————————————————

01

荆楚十数年才会有这样一场大雪。

 

江澄一边在夷陵群山里举步维艰地走，一边默默地扣紧了腰间佩剑的剑柄，调动着一身修为耳听八方，因为那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夷陵和大雪，总让他觉得有阴谋，然而后颈发凉倒不一定是心理作用——也可能是几朵小雪，顺着他狐毛围脖的缝隙滑进了他的衣服。

 

其实不怪江澄老是疑神疑鬼，仿佛是过于受迫害妄想，实在是夷陵附近的确不是个宜人去处，盛夏里也是枯木横斜，漫山遍野的阴寒气，路过的人不碰见个走尸厉鬼都要怀疑今天走错了路，更别提江澄此去、翻过这个山头便是鬼门乱葬岗，几乎是这一山妖邪鬼怪的洞门老巢。

 

更更别提那乱葬岗里头有个伏魔洞，洞里住着个比鬼更可怕的人物——半人半鬼的夷陵老祖。

 

夷陵老祖半人半鬼是坊间传言，伏魔洞也是。

 

但不凑巧，前头一个传言是彻头彻尾的胡扯，夷陵老祖也是个人，有名有姓，甚至还有个十分风雅的表字，叫做“魏无羡”。只不过他在乱葬岗住得久了，不知从哪里学了一手吹笛御尸的本事，每每露面时都携着一二死尸同行，搞得自己也满身都是死气，是以碰见他的都吓破了胆，叫嚣着他是一个活死人。

 

后一个传言倒是真的，魏无羡六七岁的时候死了爹娘，虽然日后命途多舛、处境艰难，但好歹前些年是开过蒙的，再加上他天赋异禀，多少也说得出些风花雪月和之乎者也，这“伏魔洞”便是他的手笔。

 

总而言之，魏无羡此人是个难得的奇才，由其所创的鬼宗在仙门百家里独树一帜，又因其扎根夷陵，世人皆称之曰：夷陵老祖。

 

江澄将上述情报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但实际上，夷陵老祖对仙门百家来说并非什么秘辛，一个仙一个鬼，长眼睛的都知道他们一定水火不容，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夷陵老祖自成名之后同百家多有摩擦，尤其岐山温氏早放出话来：誓要让夷陵老祖死无葬身之地。

 

这其中恩怨倒是江澄不晓得的，他也懒得管，只有一件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江家镇守云梦，与夷陵不过咫尺，他这一天天的提心吊胆防着魏无羡，但魏无羡却从没有来云梦惹过乱子。

 

云梦江氏和夷陵老祖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微妙关系，而今日他被风雪阻在夷陵，若真与夷陵老祖打个照面，倒是他不请自来，该鞠躬向魏无羡谢罪才是。

 

江澄在山路上转过一个弯，山间都是新雪，枯木上也有点银装素裹的样子，倒是涤清了不少郁结于山间的浊气；而地里原本掩着的走尸之流，更因着天寒地冻的缘故难以受人驱使，这么看来，在这样的风雪下，莫说三毒圣手无法御剑、便是夷陵老祖也难以一展身手了。

 

这样同一个素未谋面的反派角色对比，江澄竟也未觉得丝毫不妥，看来要么是风雪冻上了江澄的脑子，要么就是冥冥之中天注定，非是要这楚地的两个人物在这风雪里碰一场面才行。

 

 

02

这话说得是有依据的。

 

江澄越靠近乱葬岗，所释放出去的灵力便越多，他浑厚的灵力在风雪中激荡着，缓缓蔓延至整个山头，不仅替他探清了远近道路和雪里死尸，也将他的五感放到最大，最终他感受到一股血腥气在他鼻尖弥漫开，混着雪的凉薄味道一起，而与此同时，他也敏锐地发现：前头不远处，有一个活人。

 

而且是个非常虚弱，看起来快要死了的活人。

 

他不由得凛了神色：仙家皆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能容于世更是要有一颗济世救人的心，江澄想起几个月前温家的清谈会上有听到夷陵老祖拿活人炼尸的传言，那个温家修士一脸信誓旦旦，还说那魏无羡丧心病狂到以万人尸制“阴虎符”，想要叫仙门百家跟着他一起下无间地狱。

 

温家的话不可尽信，但若魏无羡真是在夷陵滥杀无辜，他江澄作为云梦仙首，一定第一个要为民除害。

 

——那万人坑中，一定有不少云梦的子民。

 

风雪又劲了些，江澄指上的紫电劈开前路，被扬起的雪里带着红色，交叠在被新雪覆盖住的地面、树干和冰棱上，江澄皱着眉逼近过去，足尖只一点，便蓦然跟随着风雪落到那人面前。

 

待雪和尘土都平息，江澄才看见那人的模样，而那人也仿佛早知道他来，正勉强仰着脸看他，在看到他手中长鞭之后，在戒备之外多了几分错愕，终于渐渐凝出一个嘲讽的笑意来。

 

江澄也在看他：那是个样貌俊俏的年轻男人，尽管虚弱且狼狈，眼皮耷拉着，也掩不住一副天人之姿；他衣服很薄，袖口还有点毛边，从里头隐约有一角红穗露出来，大抵是什么随身物件上的饰品，只是也很陈旧了，上头沾了些暗红色的污渍。

 

一时间只剩天地，和两个相顾无言的人。

 

 

03

雾气从他们两个的口鼻之间漫出，江澄修仙之人气息绵长，雾气是许久才有一道，而地上这人远不如他的好运气，甚至连半点修为也没有，不仅在雪里冻得瑟瑟发抖，连呼吸也微弱，看上去就是一副大限将至的可怜样子。

 

确认了这人没有半点威胁，江澄便把紫电收回了指上，顺便把四散的灵力也召了回来，他的手指在剑柄处摩挲半晌，仿佛是悲悯地自上看了地上这人一眼，终于还是抬起脚，打算从他身边过去了。

 

地上保持着原来的动作靠在那儿，在江澄走过时突然出声，一把嗓子浸了血似的哑：“江宗主不杀我？”

 

江澄脚步一顿，站立时又几片雪落在他的发冠上，他并不回头，只反问道：“你认得我？”

 

“三毒圣手谁不晓得？可惜我这副样子，不及远迎罢了。”魏无羡泠然一笑，声音又暗哑几分，额头的伤口竟还在滴血，顺着他冻得苍白的眼角和脸颊流下来，嘴唇除了凝着的血痂之外，也是一片凉白，他费力地咳嗽两声，又问，“还是说，做了这么久的邻居，云梦江家的掌门人，竟不认得我么。”

 

江澄终于转过身来，皮靴在雪上画出一个半圆，他的手指还扶在剑上，神色不变，只一颔首道:“夷陵老祖。”

 

夷陵老祖魏无羡。

 

魏无羡捂着嘴笑起来：“三毒圣手，久仰！”

 

江澄皱了皱眉，后退一步仍要走，魏无羡又叫住他，仿佛今日不死在他手上便不甘心似的：“三毒圣手，不想为民除害么？”

 

江澄道：“今日不宜杀人。”

 

魏无羡道：“胡扯。你会不会算卦？”

 

卦江澄自然是会算的，而且算得很好，也就当然知道今日诸事皆宜，不然金家也不会选这么一天开清谈会，但他没想到这个夷陵老祖这么讨人嫌，都要死了还上赶着拆他的台，不由得没好气讽道：“你是不是有病？”

 

又补一句：“要死自己对着天灵盖拍一掌就得了，何必非得在这儿等我来？”

 

魏无羡被他一噎，戾气也莫名其妙地退了大半，冷哼一声终于露出点饶有兴致的笑容来，勉力从靠着的地方直起一点身子，轻声道：“可我不想死的。”

 

他说这话时神色庄重，琥珀色的眸子中带着不甘和恨意，又从眼眶中淌出联翩的残忍来，江澄点点头看他一眼，道：“那你好好活着？”

 

“你为什么不杀我？”魏无羡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脸上戏谑嘲讽在一瞬间涂抹不见，整个人都蒙上一层死气，他的声音轻了又轻，和着风雪更似坟头鬼哭，擦着江澄耳畔若即若离，“是因为江宗主要在人前做正人君子模样，不想乘我这个小人之危么。”

 

江澄的呼吸滞住一瞬，他这心思不难猜，毕竟魏无羡与他无咎，他若在魏无羡重伤时出手，虽是名义上为百家除害，但总是师出无名、胜之不武，江家已经够招人记恨，他实在不想再落人口实。

 

思及此，江澄便道：“你不招惹云梦，我不杀你。”

 

魏无羡像是听了什么玩笑话一样，笑着笑着便呛咳起来，血顺着下巴淅淅沥沥地流，厉声吼道：“放屁！我没招惹过任何人！不还是人人得而诛之！”

 

江澄没想到他还有这般力气，竟被他震得后退了一步，不由得恼羞成怒地将紫电化鞭，灵蛇似的缠上面前人的脖颈，怒道：“你活该！多行不义必自毙！”

 

“我行不义？”魏无羡红着眼眶瞪他，不甘示弱地将咽喉贴近他的利器，喘着气吼道，“我难道活该被扔进乱葬岗？！”

 

“扔进？”江澄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关键所在，讶异地重复道，尽管他一向对窥探旁人的秘密毫无兴趣，但事关仙门百家人人忌惮的夷陵老祖，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有此一问，“你修鬼道，并非是故意为之？”

 

魏无羡疲惫地向后靠回去，半阖着眼睛清谈，仿佛刚才怒发冲冠的不是他一样：“管他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罢。”

 

江澄持鞭的左手曾经绞杀了无数邪祟妖魔，像这般的犹豫还是头一回，鞭上的紫华明明灭灭，终于归于无形，江澄将戒指戴回手上，平静地重复道：“我不杀你。”

 

魏无羡却并不领情，只一手抚上颈间青紫痕迹，嗤笑道：“妇人之仁。”

 

江澄背对他摩挲紫电：“你最好不要尝试激怒我。”

 

“不然呢？”魏无羡好整以暇道，“你就要杀了我？”

 

“那不恰巧遂了你的意么。”

 

“江宗主好一朵解语花，相逢片刻不到，便已知魏某心意了。”

 

江澄愤怒地转过头来，暴喝一声道：“魏无羡！”

 

魏无羡迎上江澄的目光，面上带着星点笑意，眸子里却是全然的冷淡，看得江澄也不由得心上一凉，只觉全身涌上一股莫名的无力感——这人实在讨厌，想死想活，就不能给个痛快话：“你到底想怎样？”

 

“当然是劝你想清楚，”魏无羡逼视着江澄，眸中情绪翻滚，眼角的血滴落在单薄的黑衣上，“你今日不杀我，来日我也断不会报你这份恩，也不会承你这份情。”

 

“或者我将话说得更清楚些，”魏无羡勉力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一字一顿道，“你今日不杀我，待我屠尽仙门百家之日，也断不会留你江家性命。”

 

江澄皱着眉听他色厉内荏地放句狠话，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掸了掸身上的落雪就转身大步离去，临行前勾着嘴角对他道：“好啊，我等着你。”

 

“夷陵老祖。”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