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澄】山鬼(一)

#执念深刻鬼主羡x失忆妖娆山鬼澄,中长篇不定;

#应崽崽建议将百日的短篇架构扩展,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突破?

(请不要问我百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啦。)

#崽崽生日快乐!!您永远是我最好的崽! @布恩蒂亚的马孔多  也祝大家圣诞快乐,要记得幸福呀。

#欢迎留言讨论/// 感谢提供修改建议的亲友 @虞弋。  @羊语  @一叶作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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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有山名乐游,中有魑魅,时人多不识,以山鬼呼之,有缘者遇则愿成。

 

歌曰: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於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靁填填兮雨冥冥,猨啾啾兮狖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壹』——

魏婴和面前低声呜咽的小兽相对着看了半天,终于还是犹豫地走上前来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将一截衣袖撕下来替它包住了受伤的前爪。

 

他骨子里并非什么乐善好施的温柔角色,平日里也绝不是会受小动物喜欢的那一款,若非要问他原因,那恐怕就要完全归结于魏婴天生对美的追求,而这追求在他独行于世的百年之间,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日渐变本加厉起来了。

 

这是一头长相相当漂亮的成年雄豹,毛色暗红斑斓,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晶亮而通人性,魏婴替它裹伤时乖顺地伏在原地不动,甚至还颇为亲昵地向着魏婴颈窝处蹭了蹭,若不是挨了爪子上的疼,怕还是要伸出粗粝的舌在他脸上舔一口。

 

魏婴权当它聪颖到通人言的地步,干脆靠着它柔软光滑的皮毛坐下来,伸长了腿与它闲聊:“你这么乖,可是个有主的?”

 

他又笑,眯起一双细长的桃花眼:“这可就怪了,这般的深山老林里,你的主子难道是这山里的山神?还是山鬼?”

 

“我在人间走了多年,这山里的仙人却的确是没有见到过,你偷偷告诉我,你的主子,长得好看不好看?”

 

赤豹很给面子地发出了一声愉悦的低吼,魏婴有些惊讶地直起身子,伸手揉了揉它颈后的软肉,得到了满足的呼噜声作为回应,他一愣,随即栽倒在它身上笑骂道:“没想到你这小东西也是个色胚,连自己主子的美貌也惦记着!”

 

一人一豹便毫无芥蒂地闹作一团,魏婴被赤豹压了半个身子在肚皮下,正待要暗中使些小伎俩将那死沉死沉还赖在自己身上的畜生掀下去,手指已经勾起一半,猛然间便听得一个男声远远传来:“花花?花花!你又死到哪儿去了?”

 

这声音一出,魏婴只觉得周身的温度瞬间便褪了一半,手指冰冷地僵在了地上,他瞪着眼,骨缝皮肉之间不自然散发出来的戾气将赤豹猛地吓了一个哆嗦,不顾自己受伤的前爪滚到一边去了。

 

魏婴浑然不觉地仰躺在原处,目光茫然地落在叶间的天井之外,迎着他惯常不喜的日光,烧得他两眼发干,只想流泪。

 

暌违百年,失而复得。

 

他将这八个字从颤抖的嘴唇间吐出来,一个“得”字被他咬得尤其沉重,仿佛是把一生未来得及倾诉的思念都揉在了里面似的,就像正月里包了十足馅料的滚圆的元宵,一口咬开就化成红豆糖浆盛了满满一匙,他一向心急,迫不及待地便要将那滚烫的糖浆囫囵咽下去。

 

可舌上那三寸软肉,哪里能扛得住这样香甜而炽热的一段思念呢。

 

魏婴自问这一生都是行在偏锋,漫天神佛给不了他丝毫庇佑,于是只好以肉身殉鬼道,拚一口浊气挣开天道束缚,所求的,不过是一个求之不得的故人。

 

他常常想,若是他用这些年用来念他的红豆去填海,怕是精卫都要来给他下跪拜师,何妨一个东海,便是这四海相阻,他也要挨个给它填平。

 

若还能剩下一把,便留着来年给他包元宵吃。他想到这里竟十分庆幸:他还记得,那人最爱的便是一个红豆馅。

 

——天既不怜我,就只是你怜我。

 

来人的脚步窸窸窣窣地行得近了些,偶尔有鸟雀被他惊扰,从魏婴的头顶划过一道轻盈的弧线。

 

水边有美玉生烟,繁花的痕迹一直蔓延至魏婴手边。

 

——你还是怜我。

 

魏婴有些得意地想,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滚落下来,在他苍白的脸上留下两条暗红色的痕迹,他拽了袖子胡乱抹了两把,终于还是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面对着摇曳的灌木树枝,双膝跪地将脸埋在手掌里嚎啕大哭。

 

林间被他哭声惊得鸟兽俱散,终于从几棵树的缝隙间施施然走出一个人来:长身玉立,青丝披落,一双杏眼灼灼发光。魏婴抬头去看时,先是看见一对细白的赤足,脚腕骨瘦得伶仃,蜿蜒着几道显眼的淡青色血管——隐没在他堪堪委地的红色长袍下面。

 

那是很鲜活很鲜活的红色,突兀地闯进魏婴泛着泪的眼里。

 

来人怀里窝着一只纯白色的小狐狸,瞪着杏眼居高临下地打量了魏婴一个来回,还未及说话,便被旁边的赤豹扑了个满怀,强硬地挤走了原先属于那只狐狸的位置,不由得踉跄倒退了几步,佯怒道:“到处乱跑还这么没规矩,我看你是找打了!”

 

赤豹撒娇地呜咽了一声,伏低身子等他上来,乖巧地在他腿边蹭了蹭。他皱着眉,早已经看见了赤豹前爪上渗着血的白布,心软地拍了拍它的头顶道:“我自己走回去,你慢慢跟着我就是了。”

 

等到他终于能够分顾出精力给地上的魏婴,便被他一把捉了脚踝握进怀里,他吓了一跳又挣不得,碍着魏婴搭救坐骑的恩情不好使力去踹,只能凝眉厉声喝道:“撒手!”

 

魏婴这才如梦初醒,小声抽噎着放开了手,期期艾艾道:“对不起……我只是,阿澄,我见到你好高兴……我真的好想你。”

 

却不料那人在短暂的惊愕后又拧起细眉,似是不虞又像是思索,最终干脆道:“我不认得你。”

 

魏婴愣了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摸向自己的脸。

 

掌下的面孔是旧也是新,不必他特意临水而照也自知是熟稔的倜傥风流,皮肤细腻而富有弹性,唇瓣凉薄,眼角却是多情。

 

这副壳子并非他复活时便宜得来的那一套,他那时想着江澄一定不愿意再看见这张令他伤透了心的脸,于是鬼道大成之后便在鬼界寻了材料做了和原先别无二致的一副,连胸口的一道烙印都吹毛求疵,他举着烧红的铁棍漠然地贴上皮肉,竟有些痛快地想:阿澄,是你的魏婴来找你了。

 

我来找你了。

 

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明明该是极尽人生欢喜之事,可他找了上百年,从人间的转世寻到鬼界的魂魄,找得大泽将枯人世烂柯,如今他跪在江澄面前,只听得他说“我不认得你”——不亚于不周山崩,九霄堕天。

 

魏婴只觉得全身热血瞬间冷得如同饮冰,四肢百骸均是百年难得的疼痛难忍。

 

他颤抖,他惨然一笑,倏然咳出一口血来,不由得接道:“你好残忍。”

 

可是他又说,“你知不知道,这世上唯有我记得你,可你却不记得我。”

 

 

 

“我求求你,阿澄,不要不认我,好不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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