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拾三

“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别在这儿惹我心烦。”江澄突然道。

魏无羡应声抬起头来，剪烛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才应了句：“哦。”

他又垂眼看了看被蜡油围住的一小团火，将方才未完成的动作继续了下去，房间有一刻暗了下去，不过转瞬又恢复了光亮，魏无羡把剪子留在江澄手边，起身对他道：“你别熬太晚。”

江澄的唇抿了抿，看上去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终于还是只点点头算是应了，便又将面前折页换了一本，不动声色地继续看下去，假装没有听到魏无羡拖拉着鞋子晃进里屋，直到传来他将两扇木门轻轻阖上的响动，才眨眨眼又抬起头来，用带着点落魄的眼神瞧了房门一眼。

他又在外间坐了近一个时辰，眼见着三更漏鼓都要敲响，才终于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整理案牍。折子还是方才魏无羡走时他拿出来的一本，是金凌自兰陵寄来向他请教公务，可从门关上起就一个字都没有入得了江澄的眼，这会儿又依着原样被他放回未批阅的那一堆里。

魏无羡大概已经睡着了，他这样猜想，心里的不快又多一分，犹豫半天终于还是推开房门进去——桌上有为他留的一小盏灯，香炉里敛了袅袅的安神香，魏无羡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里侧。

他将脚步放得很轻，先绕到桌前喝了口凉茶、又吹灭了灯，一边拆腰带一边摸索着走到床边坐下，一只手搁在床沿上。

突然这只手被一只温度更高些的覆住，江澄手指微动，片刻后才将眼中的讶异收回心里，低声问道：“你还没睡？”

“因为我在检讨啊，”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魏无羡的嗓音有一点哑，带着些惯常的笑意响在江澄耳边，他将另一只手环在江澄腰上，整个人靠过来与他前胸贴后背，下巴压在他肩膀上，“我今儿又是哪里惹江宗主生气了呢？”

（晚安）